新冠病毒會變得更凶狠嗎

文／王瀟雨

　隨著時間推移，公眾對新冠病毒變異問題的關注度不斷上升，國際研究人員完成的研究論文也在陸續發表。目前，新冠病毒變異到什麼程度，會不會影響疫苗研發？香港大學李嘉誠醫學院生物醫學學院金冬雁教授解說如下。

變異以點突變和片段缺失為主

　近日，由美國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杜克大學以及英國謝菲爾德大學研究人員完成的一項研究稱，發現了一種新的新冠病毒變異，且該毒株似乎比大流行初期傳播的毒株更具傳染性。不過，該報告發表在預印本網站BioRxiv上，尚未經過同行評議。

　不久前，大陸中國工程院院士李蘭娟團隊的一項研究也備受關注。研究人員從浙江大學附屬醫院收治的11名新冠肺炎患者身上分離了病毒，對病毒分離株進行超深度測序，並且同GISAID資料庫的1111個基因組序列進行比較，發現這11位患者分離出的病毒共有33個突變，其中19個是首次發現的新突變。

　那麼，這些變化意味著什麼，新冠病毒會不會變得更加「凶狠」？

　「目前國際上科研團隊都沒有任何證據說明，新冠病毒毒株本身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所謂傳染性更高、毒力更強，是推測和假定。」金冬雁介紹，任何病毒都會發生突變，但從新冠病毒目前的情況來看，大部分變異是「點突變」。所謂點突變，是指單個核苷酸的改變。但新冠病毒有３萬個核苷酸，改變了一個核苷酸，大多數情況下不足以根本改變病毒的特性。不僅如此，目前新冠病毒的變異情況跟SARS冠狀病毒或者HIV病毒相比，變異率要低１個～２個數量級（即10倍或者100倍）。

　金冬雁指出，另一種更值得注意的情況是，病毒在細胞裡複製及在人與人之間傳播的過程中會出現一些「缺失毒株」。就是說病毒的基因組掉落了一截，這些掉落、失去或刪除的部分可以在Ｓ蛋白編碼區，更多是在輔助蛋白編碼區或基因組的３末端區，這種缺失也可以理解為一種突變。最近已有一些初步的研究說明，這種掉了片段的病毒，毒力都是變弱的。更為重要的是，即使缺失發生在病毒Ｓ蛋白的關鍵位置，這些毒株也不會出現免疫逃逸。換言之，即使是出現了這種小片段的缺失，也不至於影響疫苗研發。「疫苗還是能夠保護人體不被這些變化後的毒株所感染，包括點突變的毒株和缺失毒株。」

應更關注抗體依賴增強作用

　事實上，疫苗研發目前最受關注的問題是，要避免出現抗體依賴增強作用（即ADE效應），這是指病毒在感染宿主細胞時，本應抵禦病毒的抗體反而增強其感染能力，結果可能導致人體出現更嚴重症狀。

　「換言之，假設疫苗注射後人體產生某些抗體，如果這些抗體不能中和病毒，可能還會促使病毒感染，是很危險的。這種情況在登革病毒和呼吸道合胞病毒疫苗研發時曾出現過。但這種情況會不會在新冠病毒中發生，或者現在有沒有發生，都是值得研究的。」金冬雁介紹，目前也有觀點推測，在新冠重症患者中存在抗體依賴增強作用。因為重症患者多是在病毒感染７天以後開始出現的。基於這種觀點，患者感染新冠病毒之後出現了某種抗體，而在抗體依賴增強作用下加重了病情。但這也是假設，需要進一步研究。「所以說，抗體依賴增強作用會不會嚴重到妨礙疫苗使用，目前還沒有證據。」

　事實上，關於新冠病毒變異、疫苗研發，以及未來病毒會不會消失的研究都在不斷探索中前行。４月份，《美國科學院院報》刊發了一篇由德國和英國研究團隊共同撰寫的有關新冠病毒變種的報告。這份報告稱，研究人員通過分析2019年12月24日至2020年２月底從世界各地患者採集的160個新冠病毒基因組的資料，發現了Ａ、Ｂ和Ｃ三種主要的病毒類型。「而在此研究結論發表後不久，陸續有３篇文章發表在《美國科學院院報》上，來駁斥這項研究的結論。這項研究從方法學、結果解釋等諸多環節受到了學術界的嚴肅挑戰。這也說明科學真理越辯越明，人類對新冠病毒的認識通過公開的學術爭論而得到加深。」金冬雁說。

　另一篇引起熱議的論文是哈佛大學公共衛生學院研究團隊完成的《預測大流行後的新冠病毒會如何傳播》。該文章在《科學》雜誌的預印版上，推測即使在明顯消除的情況下，也應保持對SARS-CoV-2的監測，因為最晚可能在2024年重新出現傳染。
　「會有很多種猜測，得出不同的病毒持續時間。在理想情況下，疫苗能夠全面防止病毒感染接種者，病毒可能會因無法在人類中傳播而消失。但也有可能，疫苗不能保護接種者不受感染，只能防止接種者在感染後出現重症。這些問題都有待疫苗的臨床試驗及使用提供明確答案。我們可以提高警惕，但不要過分悲觀，可保持審慎樂觀。」金冬雁說。